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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目之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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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目之仇

媯夭夭有些聽不下去了,直入主題,打斷了他的話,“是你吧?”

公子貲眼神忽然一滯,媯夭夭繼續說道。

“你讓保申召集了群賢,聯名上書周王室,為我討得了那一紙封誥。”

只見公子貲坦然一笑,對夭夭讚賞之色盡顯。

“我原本也想過,你有了誥命,會不會活的會很不容易,但聽了些傳聞後,我便也放下心來了。”

“為何要幫我?”

“你我僅一面之緣,我為何要幫你?”公子貲不容置否,口氣也越發冷淡,“我當時只是覺得,莊公仁善卻無疾而終,本就是缺憾,他唯一的女兒,應該繼承他的榮光,好好活著。”

活著?媯夭夭眨眨眼。

如果不是那紙誥命,現在的自己不過是頂著公主虛名的守陵女,無法暗中懲戒那些惡言重傷阿父阿母的權貴,也絕無現在的地位。

對自己而言,周王室的冊封改變了她原有的軌跡,而對公子貲而言,不過是舉手之勞。

媯夭夭看著面前垂目閱讀的男子,忽然生出了些寒意。

“蒙毅之死,可是你所為?”

“公主覺得呢,”公子貲反問,嘴角帶著絲譏笑,“我二人此來楚國,本就是想跟陳國結盟,目的已達到,我二人為何要殺蒙將軍。”

“那蒙嬰呢?”

提及蒙嬰,公子貲眼神黯淡了一下,悠哉的將手中的《連山》又翻了翻,忽的合上。

“蒙嬰乃我親手斬殺。”

心裏雖然已經知道答案,但聽到他親口承認,媯夭夭還是心頭一震。

“為何要殺他?蒙嬰是護衛我君父的侍衛長!”

公子貲沈靜的看著情緒已經逐漸不受控的女子,口氣十分緩和。

“莊公回陳時,鬻拳本是派了楚軍護衛的,是蒙嬰,以莊公不喜護衛太多為由拒絕了。”公子貲平靜的陳述,“但鬻拳還是怕出意外,派了一小隊人馬遠遠的跟著,也就是這一小隊人馬,看到了蒙嬰偷偷飛鴿傳信,不久,莊公就遭遇了刺殺。”

媯夭夭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腳腕,那裏是將死的蒙嬰抓過的地方。

“所以,你趕到時,先殺了他。”

“背主者,該殺。”

當時的蒙嬰,拼盡全力不讓她涉險,那時的他應該已經有了悔意。

後來的蒙毅,潛進太陵向她表明忠心,願私下為己所用時,也是在為兄贖罪。

“公主,你退出去吧。”

媯夭夭的思緒被打斷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我是好心提醒你,”公子貲耐心的重覆,口氣極為誠懇,“從現在開始,什麽都不要做,當好你的公主,不要再幹涉前朝之事。”

看似是勸慰,卻讓媯夭夭有了一種被看穿的感覺。

“你一定覺得,自己所作的種種,都還算是君子所為吧?”媯夭夭冷冷開口。

“什麽?”

“你自以為,世事理應光正為之,所以幫了我父,也為我謀得了生機。”她伏上二人之間的桌子,湊近公子貲,直視著他,“但這份自以為是的光正,有何嘗不是他人中傷你的利器,強權者的清高,他日,也一定會要了你的命。”

公子貲還是閑適的坐著,手卻已青筋暴起。

媯夭夭站起身,長長的舒了口氣,轉身大步離開。

直到媯夭夭的身影全然消失,公子貲才收回了目光,連公子瑕進來都不知道。

“你們方才說了些什麽,這麽一個嬌弱的女子,身上殺氣那麽重。”

公子貲恍神回來,自嘲又無奈的一笑。

“現在看來,我似乎已經保不住她了。”

三月的廣靈宮,隨處都是玄都花的影子,正殿前兩棵粗壯的大樹將正殿門口整個覆蓋在樹蔭之中,殿門禁閉,將內外隔離開來。

一只細長白皙的手將佩玉舉起,遞給了跪在地上的洛娘。

洛娘接過,探尋的看向媯夭夭。

“公主,這是?”

“這是公子貲的佩玉,你該見過的。”

洛娘猛地一怔,拿著佩玉的手僵在了那裏,動彈不得。

“拿走吧,帶著它,交到該交的人手中,然後你也不必再回來了。”

媯夭夭平靜的說,看著洛娘的反應,只見年近五旬的老人臉色忽然煞白,臉上的褶皺因緊張而顫動著。

“別緊張,你是楚人這件事,我阿母早早的便告訴過我。”她有些於心不忍,開口安慰著,“你是我的乳母,我自不會害你,讓你將這玉佩帶回楚國,並無他意,當年是公子貲護送我君父回來的,讓他的佩玉回去,也算是我的答謝了。”

“老奴在陳二十餘年......”

知道洛娘接下來會說不想回去的話,媯夭夭主動打斷,“洛娘,你該知道,如果公子貲和公子瑕久困陳國,陳楚兩國,註定死不相容吧。”

洛娘胸口不住的起伏,緊緊的攥著那塊佩玉。

“我說過,廣靈宮的人,不能再死了,與其等到那時你被殺,還不如趁現在趕緊離去。”

洛娘擡頭,淚眼婆娑的看著她,心中似是下定了決心,將玉佩塞進懷中。

“老奴謝過公主不殺之恩!”

不殺?媯夭夭背對著她,嘴角飄起冷笑。

她之所以明知洛娘是奸細,卻從未對其動手,只因阿母曾說過,洛娘從未做過對不起君父和阿母之事,是本性純善之人。公子貲不知洛娘是楚人,但他的出現卻讓洛娘的心開始搖擺不定。

媯夭夭不經意的嘆了口氣,將準備好的小布袋子拿出,裏面裝著一些貴重財物,遞給洛娘。

“拿走吧,隱姓埋名的好好過日子。”

退路二字,於現在的自己而言,全是虛妄。

殿門重新被關上,媯夭夭忽然長長舒了一口氣,眼中強憋的淚水終於再也按奈不住,順著臉頰不住的落了下來。

她太了解自己的乳母,一旦洛娘帶著公子貲的玉佩歸楚,她媯夭夭,就極可能會成為陳國的罪人。

這一把,必須要賭。

一場本不屬於初春時節的雪,揮揮灑灑的落下,媯夭夭裹著厚厚的鬥篷走在路上。

距離洛娘離開已經過了三日,行進中的楚軍距離到達陳國邊境也還有三日。

勤德殿上,陳公悠然的喝茶,眉頭緊鎖,他擡眼看了看坐在下面的禦寇和姬淳,嘆了口氣。

“楚王西去,楚軍攻來,呵,在劫難逃啊。”

姬淳道,“不殺公子貲,只怕他回國後會反撲;殺了他,只怕楚軍會群情激憤,還是會打過來。”

陳公痛苦的嘆了口氣。

“所以當今之計,該如何?”

陳公又拿起杯子要喝茶。

“蒙毅之死,非公子貲所為,但卻指向了公子貲。”

陳公杯子停滯了下,挑眼看姬淳,想知道他的想法。

“眼下,只有陳息合力對抗楚軍這一條路可行了。”

久久不曾言語的禦寇忽然發了聲、

“不可!”

禦寇反駁的太堅決,陳公神色變了。

“為何不可?”

禦寇緊張的咽了口唾沫。

陳公正欲逼問他為何會向著楚國,外面傳來女子清亮的聲音。

“殺之則不義,正統侯國理應恪守義理。”

陳公嘴角不經意的篾笑,極快消失。

“我家公主來了啊。”

媯夭夭施施然進來,對陳公行禮。

“當今之勢,唯有一法,可恪守義理,也可救陳國於危難。”

“說說看。”

“假借他人之手,殺公子貲。”

陳公、禦寇、姬淳、華黍皆震驚狀,媯夭夭繼續說了下去。

“公子貲必須死,我陳國才能躲過此禍。莊公無疾卻終於楚地,熊貲因往日仇家過多積怨在陳被刺殺,二者相較,陳國都未追究,楚國也更無追究之理。”

陳公忽的笑了,看著媯夭夭的眼神中多了讚賞之色。

“這才是我陳國的長公主。”

媯夭夭起身,沖姬淳行禮。

“要辛苦淳哥哥了。”

姬淳疑惑。

“淳哥哥的射術是我們之中最好的,還請務必要一箭正中心口。”

姬淳怔楞在原地,試圖從媯夭夭身上尋求答案,卻無果而終。

匆匆的腳步聲響起,一直守在廣靈宮東側殿的軍士跑了進來,神色慌張。

“主公,不好了,公子貲和公子瑕要硬闖出去!”

媯夭夭木了一下,未等陳公說話,她低低出聲。

“現在到何處了?”

“現在怕是已經要闖出王宮了。”

陳公怒喝,“連兩個人都攔不住,一群廢物!”

軍士慚愧的說不出話來,姬淳說道,“那二位公子本就是征戰沙場之人,那只犬也是世間少有的悍犬,他們若真要狠起來,豈是普通軍士能攔得住的。”

“呵,任他再驍勇,也不過是兩人而已,”陳公心中不忿,眼神落在了禦寇身上,“太子,你去,帶上侍衛營的所有人,務必攔住他們!”

被突然點名,禦寇短暫的楞了下,隨即領命,轉身大步離去時,被夭夭叫住。

“禦寇哥哥。”

禦寇疑惑看向,媯夭夭正言道。

“請務必將公子貲攔在宮城內,出了宮城,就不好截殺了。”

以太子禦寇為首的眾多陳國禁衛軍死守宮門。

勢單力孤的公子瑕、茹黃與禦寇等人對峙,僵持不下,屈瑕緊握魚腸短劍,微微躬身,咬牙切齒的威逼禦寇。

“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,讓是不讓?!”

禦寇雖看著文弱,卻也有骨氣,“為何要讓?”

“你個以眾欺寡的病秧子,仗著人多才這麽有膽量吧?”

禦寇危險瞇眼,不屑的笑了笑。

“病秧子,總比傻子強。”

公子瑕聞言怒起,執劍沖向禦寇。禦寇無奈對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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